端硯茶海:茶苦乃人生正味
2016-08-08 來自: 西安良兆實業(yè)有限公司 瀏覽次數(shù):1011
端硯茶海:兩年以后,在止庵,與純空法師對坐品茗,我想起在趙州祖庭柏林禪寺邂逅《清涼界》的那個秋日下午。說起《清涼界》帶給我的種種感受,他淺淺一笑,說:“其實,我的畫都是畫給自己的?!?/p>
止庵不大,兩室一廳,進門的客廳有些逼仄,于是一間大屋便成畫室。有朋友來時,亦作客廳。若品茗,只須將筆洗、硯臺、毛筆、色彩等聚到畫案一邊,畫案便是茶桌。那天,所飲之茶,陳年普洱。透明紅郁的茶湯,看著好看,入口幾分苦澀。
問:這茶苦,你飲得慣?
答:苦是人生正味。
止庵一面墻是書櫥,內(nèi)藏集佛典大成的《藏經(jīng)》一部。書櫥前,設(shè)一羅漢榻;榻中小桌上,放著銅香爐;一爐香靜靜地燃,煙霧淡藍,盤旋如篆,庵內(nèi)幽靜。
端硯茶海:正對畫案的墻上,掛一寬邊鏡框。其中一枝入畫老梅。梅干古蒼,久經(jīng)霜雪,筆墨卻淡;如同看淡世事的老僧。梅枝回旋處,也許這一角遮風(fēng),恰有一萼梅苞,挺拔而出。這萼新梅著重墨,突出在梅枝上。古老梅樹,見慣萬古長空;這萼新梅,綻待一朝風(fēng)月。
鏡框之下,一左一右,兩把明式木椅,其間一高腳案幾。幾上,擺放一只開滿紋片的淺腹白瓷水盂。盂內(nèi)一池清水,無花無草,亦無游魚。這一盂清水,為鏡中古梅作供養(yǎng)。
畫案的左首前方,有一盆經(jīng)年的滴水觀音,根莖茁壯,葉片碩大,寬大的葉子向葉尖處收攏,掛著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。雖處深秋,翠葉婆娑,生機勃勃,似春意濃。
畫案的右首后方,為一琴案。案上,靜靜地安放一只古琴。泠泠七弦,高山流水,待知音來,即可一揮。鄰近琴的墻上,掛一畫框??騼?nèi),一枝碩大的芭蕉,掩映著一小方桌;桌上一瓶花,怡然開放。眼前這瓶花,叫什么名字?我不知道。看著它,我想起唐代的詩人、畫家、佛教徒王維在辛夷塢散步時閑吟出的詩句?!澳灸┸饺鼗ǎ街邪l(fā)紅萼。澗戶寂如人,紛紛開且落。”
端硯茶海:畫案的左端,放著些紙。其中有一幅荷小品。漆銀的紙面上,右側(cè)數(shù)片出水的新葉,還打著卷;左側(cè)一只蓮蓬,遺世而獨立。堆在畫案右端靜置的筆中,有一枝曾在這紙面上游走,勾勒或渲染。如今,墨黑水白,葉新蓬老,如一曲淺淺清唱。輕柔微風(fēng)自窗外進,滿室淡淡如蓮墨香。
問:這些蓮,在平淡天真、虛靜清遠中,為什么多了冷峻地觀照與悲憫?
答:諸法無常。
問:這在紙上創(chuàng)造的世界,是否映照著長長短短的心事?是眷戀?是紀念?還是告別?
答:諸受是苦。
問:對于這蓮蓬,是身是菩提樹,還是菩提本無樹?
答:都是,又都不是。應(yīng)無所住而生其心。
問:蓮蓬生于水中,影子倒映水面,紙上為何卻無半點水聲水色?
答:明白水嗎?表面上的水,波瀾起伏;深處的水,凝然不動。這動的是水,這不動的,也是水。心如是。
問:這些蓮花,從何而來?
答:淤泥深處。
……
端硯茶海:我移目光于畫面,水墨蓮蓬,顯然是深秋了。白露為霜,紙上傳出寒氣,抱緊雙肩,蓮蓬迎風(fēng)而立,不見半分低眉折腰,沒有一絲媚俗之態(tài)。這枝毫無依傍的蓮蓬,如鐵佇立,花已落,子已實,蓮蓬懷里,抱著一顆顆黑黝黝的蓮子。
問:為什么要這樣畫?
答:三界唯心,萬法唯識。想來這些蓮蓬已經(jīng)透徹了,否則在紅塵里打滾尚覺不盡興,何況這般清冷?
我不語了。耳根清凈,又聞來自《清涼界》的簌簌落雪。遠天遠地,已經(jīng)分不出落在何處。好雪片片,盡在止庵。
戶外,大好秋陽,兩環(huán)路上,車輛川流。畫面上,這枝蓮蓬,凸立紙上,在三界之內(nèi),又在三界之外;在心地中,又在心地外。眼前小世界,胸中大世界。一枝蓮蓬善默,善默亦是能語;一紙筆墨用晦,用晦亦是處明;止庵安于市井,因市井好藏身;作畫之人心安,心安即是適境。
端硯茶海:常聽人感喟古風(fēng)不在。在止庵,觀純空法師筆下風(fēng)物,感覺古風(fēng)獵獵,只是今人不具只眼。莫道眼前無法,分明柳綠花紅;若問所見之事,無非鼻豎眉橫。
普洱縱然耐泡,在十余泡后,茶湯色也淡了,苦澀也淡了,但茶味依然,隱于唇齒。
純空法師端起茶盞,微啜一口。裊裊茶氣,在茶盞上,盤旋升騰。